2022年開年大劇《人世間》在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持續(xù)熱播，這部有筋骨、有道德、有溫度的平民史詩在首輪播出當(dāng)中，創(chuàng)下央視綜合頻道黃金檔電視劇近8年的收視新高。《面對面》專訪了《人世間》的導(dǎo)演兼總制片人李路。

李路：拍得像紀(jì)錄片，是我們最高的褒獎

2017年，著名作家梁曉聲的原著小說《人世間》出版，小說分上中下三卷，共計115萬字。三年籌備、一年拍攝制作，115萬字的小說轉(zhuǎn)換為58集的電視劇，《人世間》是一幅在五十年的時間跨度中徐徐展開的生活畫卷，普通人在時代洪流中的命運起伏，固然充滿張力，但要在細碎的生活和真實的情感中呈現(xiàn)這種張力，卻絕非易事。

李路：可能看了這么多評論，最高評價就是說這部片子拍得像紀(jì)錄片，其實這是我們最高的褒獎，這種表演方式真實化了，看到里面的人物，看到這些服化道攝錄美，基本上都是往寫實了走，大家看就像是在生活周圍一樣。

為了重現(xiàn)當(dāng)年東北老工業(yè)城市的居民區(qū)，劇組在長春搭建了4萬平方米的景，光燈線就用了7萬米，搭景的燈足足裝了幾十輛超長箱車。地上的黑土，裝了幾十卡車，是特意借來的，用完了還要還回去。劇中的掛歷，家具、電風(fēng)扇的價格、收音機的款式等等都是一再考證過的。梁曉聲在《人世間》拍攝期間，曾經(jīng)三次到片場探班，多次淚灑片場。

李路：我們一直想找實景，拆遷的，結(jié)果東三省找了一圈都沒有，所以就在進入冬天前幾個月在棚里搭這么一個景，這個也是挺難的。

記者：完全還原真實嗎？

李路：現(xiàn)在人太容易忘記了，20年前的事都已經(jīng)忘記了，中國人三代記憶，爸爸爺爺就結(jié)束了，但我們寫了40多年將近50年的故事，這次的收看我覺得也是兩頭帶動，一頭是家里的老人看了之后讓子孫看，一頭是90和00后看完之后推薦給老人。

戲里戲外

《人世間》從第一集開始，演技就成了讓人無法忽視的亮點之一。選擇演員，李路的標(biāo)準(zhǔn)是“最合適，不計其他”。劇中有“四梁八柱”，“四梁”是周家三兄妹和周秉昆的妻子鄭娟，飾演者分別是辛柏青、宋佳、雷佳音和殷桃；“八柱”的演員薩日娜、張凱麗、丁勇岱、宋春麗、于震等。

李路：我們每次選演員都是反復(fù)推演，就像作戰(zhàn)地圖上一樣，一個角色后面都貼了六七個人，備選的，這兩張臉在一起是什么感覺，一家人把他拼到一起看像不像一家人。

記者：選誰最難？

李路：沒有一個容易的，我首先要挑比較優(yōu)秀的演員，另外一種要有一定解讀能力，自身要有一定素質(zhì)，電視劇不是培訓(xùn)班，沒有時間陪著你玩，每天要完成那么大的量，導(dǎo)演最多開拍之前跟你聊聊人物，聊聊我們希望得到一個走向的表演，但還是要靠自身的基本素質(zhì)。

記者：所有演員可能每個人都要是特別鮮明的，但是又放在生活當(dāng)中，生活又是那么的樸實無華，怎么來平衡這種矛盾？

李路：要有特色但不搶戲，我覺得每天大家功課做得足足地到現(xiàn)場來，都是要面要里的，都是不甘人下的。

一百多個人物、50年時間跨度、時代變化的大開大闔、人物命運的起伏掙扎，對導(dǎo)演最大的挑戰(zhàn)是整合能力。很多劇中，李路的角色不只是導(dǎo)演，而是導(dǎo)演兼任制片人。

李路：其實挺辛苦的，因為腦子還要切換，一會要省一會要花，一會要想著藝術(shù)方面晚上還要去簽單，一旦超支全是責(zé)任。

記者：但這兩個擔(dān)子是您主動挑的，為什么非得這樣做？

李路：我們到長白山拍，我們冬天第一站去的就是那，漫天大雪，到了春天、到了夏天可以去也可以不去，但我是制片人也是導(dǎo)演，很快決策再去一次，這種整合能力光是導(dǎo)演不行，肯定是導(dǎo)演和制片人統(tǒng)一一個人，才能迅速決策，迅速拍板。有一場戲，那個冬天的拍攝地叫老土嶺，我們的制片主任說沒有可能上去，因為到達那個山頂要二三十公里全是盤山道，那個是我跟整個攝制組較了把勁，白山市環(huán)衛(wèi)局臨時給清的雪，就是清了雪之后車還得推上去，車太多了全部打滑。

記者：就不在這又會有什么不一樣？

李路：完全不一樣，那個雪地沒人走過，那制高點，天跟地的關(guān)系，上來你就不一樣。

記者：其實這就是一個鏡頭或者是一組鏡頭。

李路：你一點一點妥協(xié)就什么都沒有了，你必須一個接一個堅持才組成了最后你覺得能夠過關(guān)的質(zhì)量。

李路：不完美才是人世間，完美了那是天堂

李路出生在吉林長春，在家鄉(xiāng)拍《人世間》實現(xiàn)了他的心愿，并將東北最美和最有特點的東西在《人世間》一一展現(xiàn)。在李路的作品中，無論《老大的幸福》《坐88路車回家》，還是《人民的名義》《巡回檢察組》，主基調(diào)都是溫暖的，尤其是《人世間》。

記者：有一個細節(jié)讓我想到了溫暖這個詞，鄭娟的弟弟眼睛看不見的小男孩始終在拿這個瓶底在看。

李路：那是我加的。

記者：一直在看為什么？

李路：為了那一個鏡頭我們拍了好幾個月，因為那是在棚里拍的，沒有太陽，我們只要等到太陽出來，還得太陽的位置對，借一只手拍那個空鏡，等了好幾個月。

記者：就不拍那個對著太陽這鏡頭就怎么了呢？

李路：不行，那肯定不行，沒有主觀鏡頭，他一定要看到太陽的變化，而且那個瓶底子后來還丟了，我們重新再去磨了幾個瓶底子。

記者：就是一個瓶底子您覺得怎么它就重要了？

李路：太重要了，他完全看不見，但是他像看見了一樣，對一個盲人來講，那是他的希望。

《人世間》從家庭延伸開來，鋪展到工廠社會，近半個世紀(jì)的歲月滄桑，描繪了社會嬗變的生活畫卷，傳遞出中國人的生存奮斗精神，堅韌不拔，生生不息。這是一部生活史，也是國家與社會的發(fā)展史。眾多觀眾通過這部劇回望了一段不該遺忘的歷史，重新記取了祖輩和父輩的奮斗歷程。《人世間》播出期間，很多人給出的劇評是“這劇太好哭了”。

李路：很多中國觀眾都能看到自己家人過去的一些影子，這才是真實的生活。

記者：就是在講述我們的故事。

李路：其實我們在宣揚的東西還是面對生活，勇于生活，你想周秉昆不管遇到什么他都還是向善向上，努力生活。

記者：我也挺矛盾的，不知道該不該問您那問題，您這么一個溫暖的導(dǎo)演還是讓劇中那些重要的人物一個又一個離去了。

李路：它是一個歷史年代劇，沒有生老病死就不對了，而且這些人在那些節(jié)點上離去都是歷史的印跡，保留這些悲劇的東西，人世間的力量還是在的，而且確實很多東西就是世事無常，不完美才是人世間，完美了那是天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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