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:口碑爆棚!這部收視冠軍何以讓人感動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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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熱播的《人世間》,是一部體量龐大的開年大劇。
就陣容和制作水準來看,幾乎可以對標去年年初問世的《山海情》。
導演李路,曾執導過《人民的名義》;編劇王海鷗,代表作有《中國式離婚》《新結婚時代》。演員方面,囊括了雷佳音、辛柏青、宋佳、殷桃的“雙生雙旦”,外加一眾實力老戲骨助陣。
該劇由梁曉聲創作的同名小說改編而來。原著是部115萬字的長篇巨作,榮獲第十屆茅盾文學獎。
梁曉聲以東北吉春平民社區“光字片”的周家三代為切口,描寫了1970年代到2010年代50余年間,百姓的生活變化與時代變遷。
小說涵蓋了近半個世紀的重大歷史事件,諸如上山下鄉、改革開放、國企改革、下崗潮、下海潮、棚戶區改造、反腐倡廉等等,展現了中國社會的巨大變遷和眾多平民子弟的命運遭遇,又被稱作“中國百姓的當代史詩”。
榮膺茅盾文學獎時,組委會給它的授獎詞是這樣的:在《人世間》中,梁曉聲講述了一代人在偉大歷史進程中的奮斗、成長和相濡以沫的溫情,塑造了有情有義、堅韌擔當、善良正直的中國人形象群體,具有時代的、生活的和心靈的史詩品質。
雖然獲得了“史詩”贊譽,但《人世間》起于苦難,卻不耽于苦難。它呈現和歌頌的,是在苦難中摸爬滾打的中國平民,是守望相助的“好人哲學”。
劇集過半,你依然看不到一個純粹的壞人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多面性,有自己的不得已,有自己的苦衷。
比如,成泰燊飾演的馮化成,是二女兒周蓉的丈夫。年輕時,周蓉遠赴貴州山區,義無反顧地嫁給馮化成,為此不惜跟家人決裂。但人到中年,兩人的婚姻卻產生了巨大的矛盾。周蓉不再崇拜馮化成,而馮化成則出軌了比周蓉小得多的青年詩人。
盡管馮化成是導致兩人婚姻破裂的始作俑者,但我們卻不能直接將他指責為“出軌渣男”。因為在這段婚姻里,他也付出了很多、背負了很多,忍受了巨大的心理落差,最終為生活所迫,向庸俗的生活低頭,為了讓自己的詩歌獲獎去挨家挨戶地送禮,變得被周蓉看不起。
一切都是時也命也。透過馮化成,我們看到了時代對文人墨客的碾壓,也看到了書生意氣的一點點消磨。即便不喜歡他,也恨不起這個角色。
除了奉行“好人哲學”,《人世間》最大的特點,還在于它對“窮人”的關照。
戴錦華教授曾在講座中提及,說“無論大銀幕還是小熒屏,勞動者形象的缺失,都是一個‘相當成問題的問題’”。
對當下問世的大多數國產劇來說,“窮人消失”已成常態。
窮人的不可見,就是勞動的不可見。
而《人世間》,剛好彌補了這一點,對工人群體重點著墨。
全劇圍繞周家三兄妹,延伸出了三條敘事線——
大兒子周秉義參加建設兵團,從兵團考上北大,北大畢業后走上仕途,為人民利益而努力;二女兒周蓉為愛情上山下鄉遠赴貴州,開放高考后考取了北大,一路讀博畢業,成為大學教授傳道授業;三兒子周秉昆,與父親最相似,當過工人、下過海、創過業,一輩子浮浮沉沉,雖未大富大貴,但卻竭盡所能地對身邊人傾注愛與善,是家人與朋友最信賴的依靠。
其中,周秉昆這條敘事線,是全劇的主敘事線。
周秉集中體現了工人階級的小聰明與大智慧。從木材廠到醬油廠,從木材工人到出渣車間工人,周秉昆和他身邊的工友們組成了這部劇豐滿又性格各異的工人群像。
與工友搭伙買整扇豬肉、白糖換紅糖,體現的是工人的生活智慧,是平凡生活里的靈活機動。把老宅借給朋友住,給朋友的妻子、親戚介紹工作,體現的是工人的仁厚義氣,是熟人社會里的情誼涌動。
都說“春江水暖鴨先知”,越是身處底層,越能感知時代的變遷與起伏。而周秉昆和他的工友們,便正是這群“鴨”。他們的日子變好了,這背后,又蘊含著計劃經濟的松動、市場經濟的春風乍起后,生活在不經意間改頭換面。
周秉昆的許多經歷,都源自梁曉聲的弟弟及其工友。他弟弟是醬油廠的一名工人,終生為醬油廠奮斗,為工廠創造過優秀業績,也因工作失誤給組織添過麻煩。他和工友們的人生,就是普普通通工人的一生。
可惜的是,梁曉聲的弟弟在電視劇播出前剛剛離世,沒能看到自己的故事被搬上熒幕。
全劇一開頭,陳道明就用渾厚的嗓音念出了這樣的旁白:“光字片有五條胡同,分明命名為‘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’。”
這五條胡同,指的既是地名,也是傳統,是一種老派的思想堅守。
而周家父親周志剛,就是老派人的典型代表,為人固執、倔強、保守。時代變遷中,他的老思想與新思想發生了巨大的沖擊,產生了很多情感上的矛盾沖突。
比如,周秉義和周蓉都考上了北大,且都找到了不錯的人生伴侶。而周秉昆不但學習成績倒數,人生伴侶還找了個帶私生子進門的“寡婦”。相處過程中,周志剛常常厚此薄彼。
過年集體拜年,周志剛帶周秉義、周蓉招搖過市,絲毫不顧及周秉昆的感受。殊不知,多年以來,周秉昆才是對周家貢獻最大的那個人。
而周秉昆贍養父母、掙錢、搞事業編制做出的所有努力,就只是為了讓爹媽滿意自己。
這種愛與怨相互交織的情感聯結,是非常典型的中國式親情。
現實生活中,像周志剛這樣的強勢父親大有人在,像周秉昆這樣不被認可的兒子、女兒也很常見。只不過,未必每個人都能像周秉昆那樣,走出父權陰影,迎來屬于自己的人生高光。
生活,遠比影視劇殘酷得多。
《人世間》全篇都落筆在一個“情”字上。
前二十集最有看頭的是周父周母和周家三兄妹的愛情史,后面情感重心發生偏轉,將重心放在親情上,描摹周家的代際關系,對親情糾葛多有審視。
周志剛和周秉昆代表了上一代的父子情,周秉昆和周楠代表了下一代的父子情。
兩相對比,我們可以發現一個非常明顯的不同:周楠這代人,他們的自我意識有了更進一步的覺醒。他們不再去一味地尋求父輩認可,而是更迫切地尋找個人意義、發揮個人價值。
從這個角度來看,《人世間》其實是一部非常有溫度的劇。
它既拍出了人們與時代的同呼吸共命運,拍出了七十年代的艱辛、八九十年代的奮起;也不疏于情感表達上的真摯,有愛情的甜蜜,也有親情的苦澀,拍出了情感世界的親疏離合。
說它是“平民史詩”,真的一點也不過譽!
這部以小見大、恢弘細膩的時代作品,真的值得被更多觀眾所看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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